起来!起来!
数十万义勇军以血肉搏寸土
起来!起来!

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内陈列的《血肉长城》群雕版画。 本报记者 田勇 摄
本报记者 张颖
丁克、丁世恩、马占山、王凤阁、邓铁梅……王介予、孙忠臣。
本溪桓仁,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的名录墙上,二千二百三十五个名字静静排列。十四年抗战,众多义勇军将士血洒疆场。然而,从浩如烟海的史料与记忆碎片中打捞起的姓名,不过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王介予、孙忠臣”,是这面不断延伸的名录墙上,最新镌刻的两个名字。
2235个名字
步入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时光仿佛凝固。气势磅礴的雕塑群眼神如炬;展柜中,残破的衣帽、锈蚀的刀枪、泛黄的纸页……无声地诉说着14年间白山黑水间那场气壮山河的悲壮史诗。
“从2015年筹建纪念馆开始,我们一直在寻访抗日义勇军老战士的信息。”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副馆长邢燕来说。2024年,一个名字被重新点亮——孙忠臣的外孙周世森来到馆内,郑重捐赠了珍藏的外公的印章和烟口袋。经相关部门严谨查证,历史终于确认:孙忠臣,曾参加义勇军大刀队及东北抗联。1937年2月,他在“西江惨案”中幸存,成为那段血火岁月的珍贵见证者。他也成为纪念馆名录墙上的第2235个名字。
90多年前,如孙忠臣般挺身而出的普通民众,有千千万万。九一八的枪声撕裂黑夜,不甘做亡国奴的东北儿女,从军官到农民、从乡绅到学生,纷纷拿起武器。“义勇军”“救国军”“自卫军”……他们共同的名字,叫“东北抗日义勇军”。
“甲午战争后的50年间,日本成为中国最凶恶的侵略者和最贪婪的掠夺者。辽宁则是受日本侵略时间最长,控制最严密的地区。”中共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研究二部主任王超指出,“九一八事变后,面对日军的残暴统治,东北人民意识到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最微弱的希望,也要拼力一搏。”
东北军第七旅的将士们,将“不予抵抗”的荒唐训令掷于脑后,率部在北大营血战至天明;
唐聚五发出“纵余一枪一卒,亦必奋斗到底”的怒吼,于1932年4月21日在桓仁振臂一呼,成立辽宁民众自卫军,辽东14个县一体响应,辽宁民众自卫军“杀敌讨逆,救国爱民”的口号响彻山野;
乡绅王冠五,毅然卖田卖地,拉起队伍在宽甸山林中痛击日寇……
锈刃战钢刀
一张泛黄的《辽宁民众自卫军光复区域略图》引人注目。图上清晰标注着光复区、未光复区与苦战区。
“这张地图非常珍贵”,邢燕来解读,“它记录下辽东桓仁、宽甸等地短暂却耀眼的胜利——那是义勇军将士用血肉一寸寸夺回来的国土。”
桓仁唐聚五广场,将军跃马挥枪的雕像巍然屹立。他领导的辽宁民众自卫军,短短半年壮大至37路10万余众,历经百余战,一度收复桓仁、通化、新宾、宽甸等东边道20余个县。
胜利从何而来?
展柜内两件冰冷的武器,无声揭示着最惨烈的答案:一把日军不锈钢军刀,90多年后依然寒光瘆人;与之相对的,是义勇军所持的一把锈迹斑斑、刀柄残损的砍刀,如今怕是连麻绳都难以斩断。
据一份史料记载,1932年辽宁民众自卫军的某次战斗中,300名战士仅有87支步枪,其余人持砍刀、红缨枪冲锋。
另一张作战地图上,17处用红笔圈出的箭头,指向同一个目标——沈阳。
1931年11月至1933年5月,义勇军向这座沦陷的东北“心脏”发起17次决死进攻。要打就打敌人的指挥中枢,向死而生,才能让关外的山河听见反抗的枪声。攻打沈阳的战斗虽然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但也重创了敌人嚣张的气焰。义勇军缺枪少炮,却不缺把尖刀插进敌人胸膛的万丈勇气!
生死战友
丹东地方史志专家黄文科,用了整整三年光阴,终于破译一封来自1934年的“无字天书”。
信笺正面,是寻常的家常问候。翻转背面,一片空白下却隐藏着惊心动魄的秘密——用米汤书写的密信内容,需碘酒涂抹方能显现暗红字迹:
“悲痛、悲痛,我把一个极悲痛的消息报告给你们,邓铁梅在旧历四月十九日夜里,被伪军捉去……”
这是邓铁梅被捕后,战友苗可秀写给东北民众救国会军事部长王化一的密信。
九一八事变后,来到北平的苗可秀加入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1932年2月,他受东北民众救国会指派到邓铁梅部开展工作,邓铁梅坚定的信念深深感召了这位热血青年,苗可秀毅然加入邓铁梅领导的东北民众自卫军。从此,两人在危机四伏的“辽东三角地带”(安奉铁路以西、南满铁路以东、黄海以北,涵盖安东、凤城、岫岩、庄河、海城、辽阳等地),率部与日伪军浴血周旋,屡建奇功。
黄文科介绍,丹东市档案馆珍藏的苗可秀密信共有5封,分别写于1934年12月18日,1935年2月20日、3月14日、4月5日和4月25日。记录了苗可秀在自卫军中的艰险工作、辽东惨烈的抗日战况、严峻的战争形势,以及队伍面临的物资、枪弹极度匮乏的困境。其中一封信,还详细描述了苗可秀组织在敌占城市秘密张贴抗日标语的行动细节。
苗可秀后来亦不幸被捕。狱中,他写下最后的嘱托:恳请王卓然收养妻儿,并为儿子取名“苗抗生”——一个承载着父亲全部信念与期望的名字。遗憾的是,这些狱中绝笔,正如王化一痛惜所言:“可惜当时未注意保存,不无遗失。”
如今,在凤城市中心,“苗可秀街”与“邓铁梅路”丁字相交,车水马龙间铭记着两位生死战友的不朽情谊。南山脚下,“邓铁梅 苗可秀永垂不朽”的纪念碑巍然矗立,俯瞰着他们曾誓死保卫的土地。
“这不仅是两条路、一座碑,更是深植在凤城人心中的精神坐标。”中共凤城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胡水清说。
燎原之火
“低矮的茅草屋中,一名共产党员正满怀激情宣讲党的抗日主张,围坐的义勇军将士们屏息凝神,眼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攥紧的拳头透露出内心的澎湃。”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内的一幕复原场景,令人动容。
九一八的炮火撕裂山河,中国共产党迅速行动:从各地抽调党团员骨干奔赴前线,深入义勇军各部;选派优秀青年加入抗日洪流;广泛动员工农、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投身武装斗争;更发动社会各界募捐,组织“义勇军后援会”“慰问团”,为奋战的将士们输送物资与精神支持。
锦州城下,黄显声组建抗日义勇军之初,便得到了中共党员刘澜波的鼎力协助。短短两个月间,20余路抗日义勇军如燎原之火在辽西燃起;
在辽阳小堡,共产党人冯基平、共青团员李兆麟等挺身而出,直接参与领导当地的抗日义勇军武装;
建平县的热血青年高体乾拉起抗日队伍后,在党组织的引导下,迅速发展至二三百人;
而在邓铁梅的东北民众自卫军中,中共满洲省委原委员邹大鹏呕心沥血,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组织与思想工作……
正是通过各地党组织不懈的努力,到1932年3月,党的火种已在辽西、辽北、辽南、辽东的抗日义勇军各部扎根。
“许多义勇军主动寻找党……要求党的直接指挥。”王超指出,“中共满洲省委先后派遣了200余名党团员骨干直接投身义勇军,其中近半数被派往辽宁各路义勇军中。”王超强调,“这批经过战火淬炼的骨干,不仅在当时壮大了抗日力量,更为日后党独立领导的东北抗日武装积累了宝贵经验,为创建东北抗日联军奠定了坚实的组织基础和干部基础。”
在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常遇前来开展党课教育的人群。受抗日义勇军英勇事迹启发而创作的《义勇军进行曲》在“国歌厅”响起,激昂旋律与名录墙上的铁血名字遥相呼应。
这些用生命践行“起来”的先驱,让国歌成为永不褪色的民族号角。
责编:闫尚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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