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穿梭在都市街头的外卖女骑手:能赚钱有“奔头”
与以往飞逝而过的星期六没有什么不同,2021年12月11日,这个周末除了气温骤降至沈阳入冬以来的最低值之外,它在外卖骑手谭欣的生活里仍是普通的工作日,忙碌且充实。
但是与众多外卖骑手有所不同的是,谭欣还有另一重身份不得不让人侧目。她是为数不多穿梭在都市街头的外卖女骑手。据悉,她所在的外卖公司就有300多名专职外卖女骑手。谭欣和同伴们每天都在以自己的忙碌和充实赋予着这份职业另一层含义——在体力和耐力更占优的男性外卖员群体中,女外卖员是怎样工作的?她们适合这个职业吗?她们选择的初衷是什么?
带着这些问题,这个周末,我跟随谭欣的脚步,用文字和视频记录了她辛苦快乐的工作日常,同时,也面对面倾听了她和同伴们对于外卖女骑手的所思所感。
外卖女骑手 谭欣
女骑手的工作日常
9时整,在沈阳市大东区大十字街和津桥路交汇处的一块户外空地上,一家外卖公司沈阳中街站的外卖骑手们正准时召开早会。之所以把开会地点选择在这里,除了有外卖骑手数量众多的考量,公司还要避免会议中集体口号环节对附近居民的打扰。
中街配送站共有120名外卖骑手,女骑手只有5名,谭欣不仅是其中之一,更是早会后白班配送段里的唯一。
随着站长宣布早会结束,骑手们的日常工作开始了,不过谭欣在今天还不能马上接送订单,她身为九名队长之一,临时接到通知需要先回站里开个会,“周末的订单量是最多的,”谭欣说,“但召集开会肯定有重要事情。”
开完会,11时12分,她接到了第一单:有一名顾客在某抻面馆订下外卖,需要配送到某游泳健身中心位于一家酒店的前台。
戴上头盔,启动电动车,谭欣开始向抻面馆方向驶去。正午的暖阳虽然包裹了整座城市,但骤降的气温还是让刚从站点走到室外的谭欣缩了下脖子,“早上特意多穿了点儿,但这天还是说冷就冷。”
取餐的过程并不复杂,抻面馆早已把顾客订下的外卖备妥打包,谭欣顺利完成了取餐,就在她准备配送时,手机突然又显示来新订单了:另一名顾客在某鸡爪店订下外卖,需要配送到某古玩城。
“公司系统是按照就近原则给配送员下单,”谭欣介绍说,“这样既节约配送时间,也节约配送人力。”
谭欣开始转道向鸡爪店方向驶去,“外卖员的日常工作就是这样,接单和送单,”谭欣说,“考验的其实是外卖员对时间和路程的把控。”
谭欣对此把控得非常精准,她在鸡爪店取餐后,依次完成了这两单的外卖配送,数据显示,她的第一单用时22分28秒,第二单用时26分48秒。谭欣解释说,每一单的“用时”指的是顾客从下单到送达的全部时间,“两单的时间差就是我在路上的时间,”谭欣表示,“第二单我在路上花费了4分20秒,算是正常水准。”
在外卖骑手的日常工作中,并不是每一单都能保持正常水准,这取决于骑手们取餐时顺利与否。
11时38分,就在谭欣刚刚结束配送不久,系统便一连给她推送了三条新订单:顾客在一家连锁餐厅订餐,配送至某小区1楼1号;顾客在一家小吃店订餐,配送至某小区6楼1号;顾客在一家酸辣粉店订餐,配送至某小区园区门口。
前两单的取餐仍旧很顺利,但是第三单却出现了异常:由于是新开张的酸辣粉店,谭欣寻找店铺时不得不通过手机定位,最后还需要拨打电话确认,找到店铺后,酸辣粉店却没开始制作外卖,店员的解释是“担心做早了,粉丝会坨在一起……”
“现在公司比较人性化,如果是店铺出餐发生了延迟,配送员可以向顾客或公司进行特别说明。”谭欣说,但她并没有类似打算,“酸辣粉店的确出餐慢了点儿,但还不至于影响我按时配送。”
巾帼不让须眉
其实影响配送的主要因素在于是否认路,“刚做外卖骑手时,很多道儿都不认识,只能依靠导航,”谭欣说,“那时候愁坏了,做了一个多月后才好起来。”
由于是女骑手,谭欣在配送时还会遇到另一个不利因素,“体力上比不过男骑手,”谭欣坦言,“这才是女骑手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个问题在第二单配送时有了显现,谭欣由于在骑行路上抢时间耗费了体力,爬楼梯向6楼1号的顾客送餐时一直气喘吁吁,“一会儿缓一下就好了。”按时送餐后她开导自己说。
事实上,谭欣还有过一次连爬5栋楼楼梯的送餐经历,“下来后腿都软了。”但她并不认为爬楼梯送餐是女骑手遇到的最大挑战,“站长的经历更有挑战性……”
谭欣所说的站长叫魏姣姣,她在从事外卖骑手两年后由于业绩出色,升任为中街站站长,面对视频时,她回忆了那次“更有挑战性的经历”:“平台的业务还包括送大米、送啤酒和矿泉水等,这是对女骑手的最大考验,啤酒和矿泉水真的挺沉,有的顾客一次订了好几箱,都需要配送员给搬上六楼……”
魏姣姣记得,如果是男顾客还会给搭把手,“如果是老年顾客,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魏姣姣说,“男骑手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后来站里对此做了规定,如果遇到类似情况,站里会派增援骑手,也有相应的重量补贴,困难就解决了。”
站长 魏姣姣
除了体力方面存在差异之外,性别的不同也是女骑手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这在外卖行业刚刚兴起的几年前尤其显著。
2017年,魏姣姣刚刚从事外卖骑手职业时,中街站完全是男骑手们的天下,“应聘时我还被质疑了,”魏姣姣记得,“负责人特意问了句,女的能干这行吗”
站里的很多男骑手也向魏姣姣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但魏姣姣很快用业绩打消了众人的疑问,“一些比我年长的大哥很快发现我并不比他们差,于是开始主动和我探讨起配送中的心得。”
与男骑手“打成一片”后,魏姣姣更要面对的是顾客们的吃惊眼神,“在装束方面,女骑手和男骑手看不出差别,但是当我电话联系顾客,或者面对面给顾客送餐时,对方总会额外加上一句话,”魏姣姣说,“怎么是女骑手,不容易啊。”
在魏姣姣看来,顾客们额外加上的一句话,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当时很多人的固有观念里,外卖行业只能是男性来从事,女骑手则是另类。”
随着外卖行业的高速发展,魏姣姣当年遭遇的来自顾客的尴尬越来越少了,“近两年对女骑手已经完全接受了。”魏姣姣说,“女骑手也越来越多了。”
谭欣就是继魏姣姣之后,中街站招募的第二名女骑手,“我刚来时,魏姣姣是我的师傅,一直带着我跑单,”谭欣说,“女骑手的尴尬我也遇到过不少,曾经动摇过,魏站长给我帮了很多忙。”
魏姣姣因业绩出色升任站长时,谭欣也升任为队长,她们在外卖工作中的出色表现,为女骑手在男性林立的外卖行业赢得了口碑。这进一步加速了其他女骑手们的到来。2020年11月,姚红芳从一名男性亲属那里听说了魏姣姣和谭欣的经历,竟慕名前来,成为了中街站的第三名女骑手。
姚红芳很快适应了女骑手的工作,半年后,她又介绍自己的姐姐姚红艳加入中街站,成为了第四名女骑手。
与上述四名专职女骑手不同,29岁的王丽在一个月前入职,她选择的方向兼职,成为了中街站的第五名女骑手。
外卖女骑手 姚红芳和姚红艳
失落与骄傲
女骑手们的陆续加入,壮大了女性在外卖行业里的比重,同时也聚焦了她们在工作中部分情感的失落,“女孩子都爱美,但女外卖员却不能化妆,跑单时出汗会把妆容打花,”谭欣说,“心理难免有些失落。”
魏姣姣也有着相同感受,“夏天要按公司规定穿工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到大街上穿裙子的女孩儿,当时会很羡慕。”
对于这些情感中的落差,魏姣姣和谭欣也表示,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还是会满足自己的小小虚荣心,所以也谈不上是巨大失落。”同时,回想起自己从事外卖骑手这一职业时的初衷,她们更加认为所谓的失落根本不值一提。
魏姣姣在入职之前,曾因生意经营不善,欠下不菲的外债,经济压力成为了她选择从事外卖配送的主要动因,“听朋友说送外卖挺挣钱,所以才来的。”
同样出于经济考虑的还有姚红芳和姚红艳姐妹。姚红芳的两个儿子都处在读书年纪,家中开销比较大,当时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姚红芳的丈夫,“我也想挣些钱,减轻家中的压力,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职业,后来听说了魏姣姣站长的经历,才知道女性也能胜任骑手职业,所以就从铁岭过来了。”
兼职骑手王丽选择外卖行业的原因并不在于经济方面,“我自己有生意在打理,经济压力并不大,”王丽说,“但我想更多的接触社会,骑手职业是一个好的窗口,可以接触到不同的人。”
类似的想法同样发生在谭欣身上。入职之前,他曾是一家国企的职员,“是通过我父亲托关系进去的,工作很稳定,也并不累,”谭欣说,“但我觉得那份工作很束缚人,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外卖骑手正好可以满足我的想法。”
谭欣辞职的时候,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最后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谭欣说,“我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虽然抱着不同的想法加入到外卖行业中,但这些女骑手都做到了各得其所:魏姣姣早已经还完了欠债,目前正张罗着买房子落户沈阳;姚红芳家中的经济压力也已经完全得到缓解,面对视频镜头时,姚红芳表示,现在每天很快乐,“能赚钱,有奔头。”
王丽和谭欣认识了自己认知之外的社会,“每天都能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发现新鲜事物,工作起来非常兴奋。”谭欣说。
这样的兴奋感充溢在谭欣成为外卖骑手后飞逝而过的每一个星期六,虽然是普通的工作日,但是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忙碌而充实:17时04分,街边的天空正渐渐暗下来,谭欣又接到了系统派送的新订单:一名顾客在某红焖肉店订了外卖,需要配送至某小区8楼3号。
谭欣紧了紧头盔,再次启动电动车……
北国网记者 许蔚冰 视频拍摄、剪辑 许蔚冰 责任编辑:刘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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